2016年，上海師范大學教授、家樣界講翻譯家朱振武采訪了英國漢學家閔福德（John Minford）。向世kaiyun體育官方網(wǎng)站云開全站入口 (中國大陸)入口登錄期間閔福德談到母親招待貴客時要拿出最好的中國瓷器（china），因此他翻譯中國文學典籍也要“take the best China”（呈現(xiàn)最好的故事中國）。這句話可以概括許多當代漢學家研究與譯介中國文學文化的漢學宗旨。朱振武長期關(guān)注中國文學的家樣界講對外傳播與海外漢學研究，近期，向世他的中國新作“中國故事英語傳播三部曲”由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出版，總共約150萬字，故事以中國學者的漢學視角系統(tǒng)化梳理和評議了漢學家在英語世界的中國故事書寫歷程，并且提出了文學翻譯的家樣界講歸異平衡理論，贏得了社會各界的向世好評。

中國故事在英語世界如何傳播與流通？漢學家在這當中起到了怎樣的中國作用？這三本著作引領(lǐng)讀者賞鑒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個中真諦。

博聞今古織經(jīng)緯，故事縱覽中西釋漢英

“中國故事英語傳播三部曲”包括《他山之石：漢學家與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英語傳播》（以下簡稱為《他山之石》）、《中學西漸：漢學家與中國古代文學的英語傳播》（以下簡稱為《中學西漸》）和《歸異平衡：英語世界漢學家的中國故事書寫》（以下簡稱為《歸異平衡》），由點及線地梳理了中國文學在英語世界的傳播歷程，根據(jù)不同作者、譯者、譯本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與比較，鉤織成面，以展現(xiàn)漢學家用英語書寫中國故事的全貌，并對歸異平衡的翻譯理論與實踐進行了多向度、全方位的kaiyun體育官方網(wǎng)站云開全站入口 (中國大陸)入口登錄探討。

三部曲貫通古今、聯(lián)系中西，既相互獨立，又有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其內(nèi)容架構(gòu)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學者的主體性與對中國文學文化的自知、自覺與自信。具體而言，《中學西漸》聚焦中國古代文學，按照古代詩文、短篇小說、章回小說、史傳文學、戲劇與說唱文學等文類劃分章節(jié)；《他山之石》則關(guān)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選取了魯迅、沈從文、路翎、錢鍾書等現(xiàn)代作家與莫言、蘇童、阿城、嚴歌苓、吉狄馬加、余華、遲子建、洛夫、王安憶、葉兆言、王小波、麥家等當代作家作為研究案例；而《歸異平衡》涵蓋中國古今小說，同時開辟了“先鋒作家余華”與“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兩個專題，并關(guān)注了中國港臺地區(qū)與海外華語文學的代表著作。

在對漢學家的群體書寫上，從19世紀出生的翟理思（Herbert Allen Giles）到1978年出生的新生代譯者米歐敏（Olivia Milburn）和陶建（Eric Abrahamsen），聚焦來自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荷蘭、尼日利亞的48位國際知名漢學家，考察他們的成長背景、治學思想、代表作品、翻譯動機、譯介策略和傳播歷程。西方漢學家們既是文學作品的譯者，也是評論者和研究者；既是翻譯活動的發(fā)起者和組織者，也是作品推廣的策劃人和代言人。他們兼具多重身份，秉持著對中國文學文化的熱愛，是中國文學對外推廣的代表。可以說，在推動中國文學走出去的進程中，漢學家功不可沒。

在對譯介內(nèi)容的綜合分析上，三部曲將源語文本與其英語譯作在語言風格、語義理解、句式銜接和主題傳達等多方面進行比照，以論證譯作品質(zhì)、分析翻譯策略與文本特征。同時，三部曲也調(diào)查了序跋、注釋、評論等副文本信息，揭示了社會政治背景、文化市場語境等超文本因素以展現(xiàn)文本的外部語境。比如在談及《西游記》的英語傳播時，書中對比了英國漢學家亞瑟·韋利與詹納爾的譯本，并且考證了二人的書信聯(lián)系，從而追蹤作品傳播脈絡(luò)，關(guān)照前后譯作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又如在分析中國作家張愛玲的作品英譯時，將美國漢學家金凱筠的譯作《傾城之戀》與《第一爐香》進行橫向?qū)Ρ龋载S富的句例論證其多樣化的翻譯方法。值得注意的是，朱振武在研究中始終保持了客觀、理性和辯證的評價立場，既肯定了漢學家在譯介過程中的“考證、注疏、辨?zhèn)巍⒊鲂隆保仓赋隽俗g本中的“失察、曲解、誤讀”，深入探討其中的策略與原因。他肯定了西方漢學家在促進中國文學傳播中的積極作用，也點明了漢學家譯介活動中的西方意識形態(tài)影響與時代語境中的歷史局限性。

三部曲將橫向?qū)Ρ扰c縱向?qū)Ρ认嘟Y(jié)合，文獻考證與論證分析相交織，充分展現(xiàn)了百余年間漢學家傳播中國故事的歷史脈絡(luò)，讓讀者得以縱覽英語世界的中國文學譯介全景。在新時代，三部曲為這些文學典籍注入了新的生命力，見證了漢學家如何在繼承與拓新中還原中國的文學精髓與文化本真。

意形合璧呈新論，歸異平衡共旨歸

“譯者做翻譯，不僅是戴著枷鎖跳舞，更像是戴著枷鎖在平衡木上旋轉(zhuǎn)。”朱振武曾譯介過美國作家丹·布朗的《達·芬奇密碼》《天使與魔鬼》等知名作品，對于文學翻譯有著豐富經(jīng)驗與獨到見解。在三部曲中，他在系統(tǒng)爬梳漢學家譯介歷程的同時，也呈現(xiàn)了文學翻譯研究的新方向，提供了西方漢學家看待中國文學翻譯的新視角，并從中提煉出文學外譯的新話語：歸異平衡理論。

從“熊貓叢書”系列到后來的“大中華書庫”和中華學術(shù)外譯項目，中國文學對外傳播的步伐從未停止。文學外譯的目的并非是形成不同語言的對等文本，而是以要以譯為徑，讓西方讀者能夠接受、理解和欣賞中國文化。但是，僅僅聚焦詞句機械對等的翻譯研究又何以觀照中國文學海外譯介的全過程？因而，在三部曲中，作者跨越文學與翻譯的界限，將對翻譯文本的討論擴大到對漢學家的生平活動、思想理念、文化立場、學術(shù)貢獻、價值取向等多層次的綜合評述，于文史互證中呈現(xiàn)了目標語市場的真實反饋，讓讀者得以了解“他者”眼中的中國形象。站在中西文化交融邊界的漢學家們?yōu)槲膶W交流提供了寶貴經(jīng)驗。新視角的呈現(xiàn)能夠為我們立足自身，消除文化誤讀，講好中國故事提供重要參考。同時，作者洞悉了中國文化傳播的國際場域變化，提出譯介中華經(jīng)典時，不可“改頭換面”“曲意逢迎”“削足適履”“委曲求全”，而是要在充分了解文學外譯的復雜性、長期性和階段性的基礎(chǔ)上，通過中西學者、譯者和研究者的通力合作來共同提升中國文學經(jīng)典在目標語市場的接受效果。

德國哲學家、文學批評家沃爾特·本雅明在《譯者的任務》中談到，不同的語言可以表達相同的內(nèi)容與情感，這一認知使得翻譯成為可能。原文與譯文之間的比較使得忠實與自由的關(guān)系成為翻譯研究探討的重點。在《譯者的隱身》中，美國翻譯理論學家勞倫斯·韋努蒂總結(jié)了翻譯的兩種傾向，即盡可能保留外來文化語言特點的異化和盡可能將外來語言本土化的歸化。基于這兩種概念，在《歸異平衡》一書中，朱振武提出并闡釋了“歸異平衡”的翻譯理論。歸異平衡并非局限于源語與譯語之間的字詞對等，而是要考慮文體、文風、語境、主題、敘事結(jié)構(gòu)等多種文學性因素以及市場、政治等非文學因素，不斷嘗試在歸化與異化的兩端之間找到“黃金分割點”，追求形合與意合的統(tǒng)一。歸異平衡的目的是要通過不同語言帶來共同的文學旨趣、美學價值與情感共鳴，實現(xiàn)更高層面、更廣范圍的動態(tài)平衡。西方漢學家對中國故事的英語書寫正是在忠實的基礎(chǔ)上尋求自由表達，是在歸化與異化之間尋找著能還原中國文學精髓且易于讓西方讀者接受的平衡點。

三部曲將翻譯研究的重點從中英詞句的等效判斷擴大為對漢學家群體的譯介活動分析，展現(xiàn)了文學翻譯研究的廣闊空間。書中提出的歸異平衡理論探討了譯者在語言轉(zhuǎn)化過程中為達到理想的翻譯效果而做出的艱難努力。而今，當人工智能的技術(shù)革命沖擊人們對于語言的認知時，三部曲展現(xiàn)了機器翻譯技術(shù)尚難以處理、無法企及的文學翻譯之境。這是中國文學家在與西方漢學家的對話中凝結(jié)而成的人類智慧結(jié)晶。

抱樸苦心修十載，生花妙筆秉三書

三部曲作為朱振武2017年立項的國家哲學社會科學重點項目的結(jié)項成果，不僅內(nèi)容豐富，論證扎實，而且結(jié)構(gòu)嚴謹，設(shè)計精美，既能作為漢學研究者和譯者的學術(shù)參考書、工具書，亦可作為回顧中華經(jīng)典、學習漢學知識、了解文學翻譯的大眾讀本。

三部曲的章回體式目錄，其語言如詩如賦，朗朗上口。在章節(jié)標題上，《他山之石》和《中學西漸》將漢學家國籍、姓名、經(jīng)歷和代表作品巧妙融入其中，如加拿大漢學家杜邁克這一節(jié)的標題為“弱冠柔翰讀放翁，天命之年掛紅燈——加拿大漢學家杜邁克譯蘇童”。考慮到杜邁克在求學時研究的是南宋詩人陸游（號放翁），53歲時又譯有當代作家蘇童的作品《大紅燈籠高高掛：三個中篇》，因而作此標題正是合適。而《歸異平衡》的章節(jié)名稱則聚焦翻譯策略，如“一俗一雅詮太史，兩生兩法釋子長——華茲生與倪豪士譯《史記》比較”“靈活增減顯意境，舍形取義造新詞——羅鵬譯《受活》”等，展現(xiàn)了作者對漢學家翻譯理念的深刻思考。

除正文外，書中還有漢學家主要著譯中英對照年表、姓名中英文對照表、參考文獻與索引目錄等材料供讀者參照，史料詳盡。

學術(shù)著作常因?qū)W理艱深或語言晦澀而使得受眾面有限，但是朱振武的“中國故事英語傳播三部曲”兼具了學理性與趣味性、文學性與思辨性。三部曲的文字練達且富有韻味，蘊含哲理而深入淺出；其內(nèi)容全面展現(xiàn)了西方漢學家傳播中國文學經(jīng)典的譯介歷程、跨界實踐與寶貴經(jīng)驗，亦是對朱振武所提出的歸異平衡理論的內(nèi)涵詮釋與實踐應用。三部曲的成書出版既為中國文學文化的對外傳播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也為中國翻譯理論話語體系的建構(gòu)作出了新的貢獻。